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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团法人海峡交流基金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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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岸四地吹起书院风◆文/宁鸣生《交流杂志104年10月号第143期(历史资料)》

电影《哈利波特》里,男主角波特是四大住宿学院里的「葛利芬多」学生,平常上课虽然和其他学院一起上,下课后还是跟宿舍同学比较亲近,共食共宿、交谊厅打屁聊天;每个住宿学院有自己「魁地奇」球队,院际球赛期间穿上各自代表色的院服,革命情感油然而生......

大学书院 向西方取经


「大学书院」在华人高教圈已经不是新鲜名词,过去十年来两岸四地至少有三十所大学开始设立「书院」,企图在当前大学泛滥、学历贬值的氛围里,辟出一条新路。不过,究竟大学书院只是制造了昂贵的「小清新」、「小确幸」,或是值得继续耕耘的高教实验田?近年来,两岸四地大学掀起了一阵「书院」风;为了解决高等教育大众化之后,师生疏离、只重研究产出的弊端,华人高教界不约而同向西方取经,或仿牛津、剑桥,或仿哈佛、耶鲁,结合校内资源与宿舍空间,办起「住宿学院(residential college)」,并借用宋明时期的「书院」名称,但内涵和形式和中国传统书院完全不同。

目前两岸四地大学书院里,香港中文大学历史最悠久,超过五十年;澳门大学最新,成立才两年左右;台湾和陆校书院多是二○○六到二○一○年一波强烈「书院潮」之下的产物,目前台湾约有二十几校推行书院制,最早成立且较有规模及口碑的是政大书院、清华学院及东海博雅书院;大陆较有规模的大学书院是华东师范大学孟宪承书院及复旦大学书院。


校中有校 遭批正当性


书院的存在由于与传统的「学院」相扞格,容易被质疑正当性,两岸四地又以台校书院行政基础最不稳固。

先说香港中文大学书院,其存在是历史因素(先有书院才有大学),有「民意基础」;至于澳门、台湾和陆校书院,都是政策之下的产物,但澳门、陆校是由上而下动员,台校书院是几个对教育有热情的校长和师长推动,最容易与既有行政架构形成紧张关系。

像政大书院是教育部长吴思华担任校长任内,以「五年五百亿」经费催生而成,但政大经费本来就不多,难免引起其他单位觊觎;至于东海和清华书院,过去几年来被质疑「特权」、「校中之校」的杂音一直也没有停过。不过后两者在种种努力下,陆续于过去两年平顺升级为学校一级单位,只有政大书院仍旧命运多舛。

陆校书院 党组织穿透


陆校书院即使有政策支持,推行却不顺利,主要是因为陆校师生「班级」观念太牢不可破,书院推行到最后又回到「同系同班住同一宿舍」的旧模式;另外陆校书院有「党」的组织穿透其间,书院也不可能真正从旧窠臼之中解放。

像复旦大学,二○一一年全面推行书院,据台籍学生表示,当时几乎所有校内活动都以书院为单位来举办;但因为这套机制未内化到学生思维,最近几年逐渐打回原貌。现在复旦校内还可见的书院「遗迹」,是几处宿舍楼门口钉上的横匾。

「党」的元素也是原因之一。大陆大学所有单位都有「党」的组织,书院也不例外,书
院中还有党支部、教职工党支部、学生党支部等。很多书院中较为活跃的学生,说穿了都是为了争取入党。

台校主题书院 小而美


一个值得讨论的问题是关于书院的规模。由于宿舍床位、书院经费、师资人力等局限,台校书院只能小规模招生;香港中文大学、澳门大学、大陆西安交通大学、复旦大学都是全校书院制,华东师范大学也有意从目前一个孟宪承书院转为全校书院制。

不过, 台湾学校倒是不以为意, 认为书院对学生要求高,「 小而美」 反而更能招到有意愿学生。此外台校书院正因为规模小, 反而办出大陆和港澳都没有的「 主题书院」, 像清华大学有厚德、载物、天下等三个主题书院,政大有国家发展书院、博雅书院、X书院,其中X书院还成为教育部宣传书院教育的范例。

当然,有钱好办事,没钱万事难,书院从空间改造、教学活动、师资安排到学生交流样样都要钱,但两岸四地大学书院「贫富」差距悬殊,大陆和澳门大学书院不愁钱、不缺地,台校书院若无校友捐款或学校挹注,只靠政府奖励性经费会撑得很辛苦,成为制约书院发展的重要因素。

经费及师资 制约发展


经费也影响到师资。「导修制」可说是书院教育的灵魂,毕竟书院当初成立的宗旨之一,就是为了挽救日渐疏离的大学师生情谊。台校书院的最大特色就是师生亲密,不过也因为书院需要导师付出许多时间,许多书院主事的老师只能系所、书院蜡烛两头烧。相较于澳门大学师资充沛,台校书院要和系所抢老师,最常听到「等我升等再帮你(书
院)上课」。

至于陆校书院导师则徒留形式。笔者曾书面询问多位复旦书院导师「工作内容是什么」,教师们简短回复「不了解书院状况,无法回答」、「您问的问题我回答不了,显然陆校书院和您想像的书院不同」,甚至「(当书院导师)纯粹是受命而行」。换言之,陆校书院导师制只是空架子。

厨房、木地板 台校必备


一个很有趣的观察是:空间的概念如何影响两岸四地书院发展。两岸四地大学决定设立书院,首先就是要先把书院空间「乔」出来。这一点对港澳学校并不困难。香港中文大学五十年来依书院而立,学校就是一整座山,四所旧书院和五所新书院有的在湖边,有的在山上,各拥不同景致。二○一二年之后锐意发展「全亚洲最大住宿式学院」的澳
门大学更不用说,横琴新校区八栋宿舍楼仿自英美书院四合院形式,每栋宿舍楼一楼是饭堂、讨论室、健身房等,空间游刃有余,可以效仿欧美书院共宿共膳、举办高桌晚宴等仪式性活动。

陆校保障宿舍床位,原本是很好的设立书院起点。为何说「原本」?以华东师范大学孟宪承书院为例,学校为书院生盖了独栋三层楼的「学生共享空间」,美轮美奂;不过从空间的设计看来,一楼是自修室和电脑区,二楼是两排小型讨论室,三楼是大型会议室。没有可以排除他人眼光、任意放松栖息的独自空间,书院空间也不是学生自行管理。复旦大学则根本没有类似空间。从陆校对「学生空间」的想像来看,应还停留在「办讲座、开会兼K书中心」等功能。

台校书院其实立地条件最不好,只能从既有空间动脑筋。像东海博雅书院根据地是利用宿舍大楼地下闲置仓库整修出来的,政大把书院拉到原本没人愿意去的山上校区。

但台校书院打造出自己的空间特色,「木地板教室」和「厨房」可说是必备元素。木地板教室可打坐、可练瑜珈、可窝著看书或盘腿听讲。厨房的功能更大,以创业为设立宗旨的清华载物书院有仁斋厨房,是面包工作坊和绿饮食的上课地点;东海博雅书院导师每周五固定聚会前,在「习斋」小厨房准备轻食,这个聚会七、八年来未曾中断;政大艺文中心三楼小厨房,除了让X书院师生上完课做饭联系感情,院生二○一三年更开设X食堂,实际创业。

台校软实力 傲视四地


综合言之,比较两岸四地大学书院政策、资源和实施情形,台校书院确实有值得傲人之处。可以这么说:台校书院是近年来少数没有教育部干预,由一群胸怀愿景的校长和教师引领,大学自行探索,有别于西方和香港既有书院制而成的新式教育形式;如今几所最具指标性的台校书院开枝散叶,而「热情的教师」是台校书院最大资产,无论是课
程设计或实作活动,由于教师的投入,台校书院充满人文创意、宽阔视野和在地关怀。

台校书院「软实力」最佳,但经费等「硬条件」最差,也是台校书院无法回避的问题。如何改善此点让书院得以永续运作,值得深思。

中大书院 沦行政机构


至于历史最悠久的香港中文大学书院,其优势在于它是校史的一部分,其存在无可质疑。但这也恰恰是中大书院的危机。如今中大书院与创校前书院时期(一九五一至一九六三年)那个艰苦办学的教学单位比起来,更像是一个安排奖学金、海外交流机会及宿舍床位等的「超行政机构」,课程和活动聊备一格。

中大面临的内在困境,或许是两岸四地大学书院中最不同也最严峻的课题:回到起点,反思书院究竟意味什么;勇敢地决定要不要继续书院制,确定书院不只是因为「历史遗绪」而存在;然后,找回书院精神。

硬体条件最好的澳门大学书院,用地无虞、空间设计一流、财力雄厚,校方有非常明确的书院政策;但或许因为创立时间仍短,学生活动流于琐碎化、娱乐化,整体方向仍待探索。另一挑战是:积极参与书院活动的多是陆生(校方称陆生约占一五%),而占八○%的澳门本地生对「空降」的书院制却难以认同,且陆生与澳门生的文化差异也仍待调合。

陆校书院 有形而无神


至于陆校书院,一位台校书院教师一言以蔽之:有形无神。大陆大学有太多行政及教学枷锁,社会大众对大学教育的认知也还未超越文凭主义;而书院制的精神正是「革传统教学的命」,让学生有更多能量和荣誉感去关怀社会。如果陆校连最起码的「党」的包袱都还未卸下,又如何侈谈书院精神?

规模非必要,不一定要搞成全校书院制;共宿共膳、高桌晚宴等仪式性活动非必要,师生一起下厨,或席地而坐、清茶吟咏也许更符合书院制本意;甚至连「书院」这个名称都不必拘泥,重点是两岸四地能否找到适合自己的教学模式。期待书院制持续深耕,为人本教育觅得源头活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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