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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团法人海峡交流基金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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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日同盟以及东京和北京的互动-从昭和后期到令和元年◆文/唐欣伟(台湾大学政治学系副教授)《交流杂志108年6月号第165期(历史资料)》

  • 更新日期:112-07-11

2010年,美国与中国大陆在国内生产总值与军费这两项指标上都稳居世界前两名,而日本则是在甲午战争后占据东亚首强位置约一个世纪的重要国家,至今仍在西太平洋地区拥有不可忽视的份量。东京也仅次于华府与北京,为对台湾安全与繁荣最具影响力的第三大权力中心。时至今日,东京和西太平洋地区的多数国家一样,面临在华府与北京间周旋的问题。

战后的昭和时期

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日本在太平洋地区败给美中组成的盟军。随后共产党取代国民党在中国大陆的地位,世界又陷入美国与苏联两强对立的冷战。中共于1950年与苏联结盟;美国与日本在次年签订《安全保障条约》,到了1960年,美日两国又缔结了新安保条约。当时美日同盟主要的防御对象是军力强大的苏联。于是东亚地区呈现华府—东京与莫斯科—北京两个同盟对抗的态势。作为同盟领袖的美国与苏联,提供盟友军事与经济援助,同时换取盟友的合作。尽管两大阵营内部也有摩擦,但阵营之间壁垒分明。

1960年代末,苏中之间的摩擦已恶化到军事冲突的程度。美国共和党的尼克森和季辛吉以此为契机,在1970年初改善与中国大陆的关系,实质上将北京从莫斯科阵营中争取过来,取得比原先更有利的战略地位。虽然尼克森总统于1972年访问中国大陆,并在该年2月28日签署《上海公报》,不过美国并未立刻放弃对中华民国的承认与支持。在该年7月成为日本内阁总理大臣的田中角荣,则于9月访问中国大陆并与之建交,以改善日本的安全环境,并进一步拓展经贸空间。此后,东京与北京大致维持了二十余年的良好关系。至于中华民国与日本的正式外交关系则就此中断。

经济力量蒸蒸日上的日本,引起美国高度重视。就在中国大陆推行改革开放、美国卡特总统决定与中华人民共和国正式建交的1979年,哈佛大学教授傅高义出版《日本第一:美国的教训》一书。伊朗在该年爆发革命,与美国的关系急遽恶化,石油的价格也飙涨。能源效率较佳的日本车大受欢迎,而在美国颇具政治影响力与象征性的汽车产业则受重创。

到了1980年,日本的国内生产毛额已超过英国与法国总和,而后美日贸易摩擦愈演愈烈,美国开始采取提高关税、要求日本对出口设限,以及迫使日圆升值等方式,保护美国产业。然而日本的经济规模仍在1980年超越衰落的苏联。此时苏联与美国的关系日趋缓和,于是美国开始有人将日本这个亚洲第一经济大国视为新的头号竞争对手。当明仁天皇于1989年即位时,日本正处于国力巅峰时期,经济地位远比在1942年军事扩张顶点的时候更高。在这一年,日本政界的石原慎太郎与业界的盛田昭夫共同撰写《一个可以说NO的日本:新日美关系方策》,展现出国家民族的自信。

平成时代

与美国的同盟关系,使得日本在昭和后期能安全无虞的发展经济。美国除提供安全保障外,还先后让日本取得复苏亟需的资金、技术与市场,对日本来说至关重要。至于后者则提供美军基地,从而使自身在领土主权方面受到某种限制。要让不久前才在二战中落败,被盟军占领的日本接受美国的条件,难度不算太高。可是到了1990年,日本的国内生产毛额已相当于德国的两倍。次年苏联瓦解,日本最大的外部威胁消失。

这时日本是否还要维持冷战时期的美日安保条约,就成为值得重新检视的议题。就在苏联瓦解的同一年,美国出版《未来美日大战》一书。日本俨然成为后冷战时期之初,美国最大的潜在对手。

后冷战时期的日本经济陷入低速成长的「平成不况」态势;中国大陆的改革开放则在这段时期呈现高速经济成长,一消一长之下,「中国崛起」成为新的国际政治热点议题,美国所疑虑的对象逐渐从日本转变成中国大陆。如此一来,美日同盟又可借由中国大陆这个假想敌而继续维持。

后冷战时期的二十年间,中国大陆逐渐取代日本,取回东亚首强的地位。依据权力转移论者的预测,这个过程往往伴随著不稳定、摩擦、甚至战争。也有区域研究专家指出,中国大陆与日本对此都未做好心理调适。在小泉纯一郎首相执政时,东京与北京的关系跌入低点。2006年首度出任总理的安倍晋三曾努力改善双边关系,后来短暂取代自民党执政的日本民主党更有与华府、北京建立等距关系,甚至建立东亚共同体的概念。但安倍以及其后数位首相的在位时间太短,难以有所建树。

当安倍于2012年底再次成为首相,并使日本得以拥有一个比较稳固的领导中心时,东京与北京的关系已因钓鱼台争端而陷入新的谷底。此时中国大陆在经济规模与军费方面领先日本的幅度已经很明显,而美国政府则在不久前提出针对中国大陆的「亚太再平衡」政策。安倍首相起初采取对中国大陆强硬的立场,有助于他在民众心目中建立起强而有力的形象,同时也对美国传达出一个很清晰的讯息。这使得他比起先前五位首相更有机会建立一个较长期的政权。尽管中国大陆已逐渐取代从前美国的地位,成为许多国家的头号出口市场,但安倍与美国站在同一阵线,并投入相当多的政治资本,化解国内的反对声浪,让日本加入不含中国大陆在内的《泛太平洋伙伴协议》。

就在安倍第二次拜相前一个多月,习近平接任中共总书记。北京的新领袖和在东京的领导人一样,不会在刚上台之初就对外示弱,以免减损自身的威信。于是在美国总统欧巴马的第二个任期内,中国大陆与日本的关系仍处在低迷状态。

2017年1月,拥有更鲜明强硬形象的川普,成为美国总统。有鉴于他在竞选期间曾多次抨击中国大陆,因此东亚地位看似可望继续维持先前美日同盟与中国大陆隐然对立的态势。不过川普退出《泛太平洋伙伴协议》、要求包括日本在内的诸盟邦增加分摊美国驻军的经费比例,还在经贸议题上对日本施加压力,使得安倍维持原本联美路线的难度升高。另一方面,川普对于中国大陆、日本等多个贸易伙伴都采取调高关税的措施,提高北京与东京改善双边关系的动机—倘若进入美国市场的难度变高,那么至少要先确保东亚大邻邦的市场。

有鉴于美国已不像冷战时期那样,可同时帮助日本满足安全与经济两方面的需求,现在的东京也开始在经济议题上选择性地与北京合作,但仍维持与美国的军事同盟关系,可称为某种避免最坏情况的避险策略。由于习近平与安倍此时在国内的地位都已比刚上台时稳固,因此对外交涉时也享有较大的行动自由,不必过度担心国内的反弹。

令和元年的展望

在平成最后一周内的4月24日,第二次代表日本出席一带一路高峰论坛的自民党干事长二阶俊博以安倍特使身分,邀请习近平出席6月底在大阪举行的G20峰会,获得正面回应。今年5月1日,习近平还致电给即位的新天皇德仁与退位的上皇明仁表达善意。至于习近平会否在令和元年赴日本进行国是访问、川普在5月底与新天皇的会面是否顺利圆满,以及美国与中国大陆、日本的贸易谈判能否达成各方都愿意遵守的结果,将是今年观察这西太平洋三强互动的重要指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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