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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团法人海峡交流基金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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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柏林与「看见台湾」◎文/程嘉文(联合报记者)《交流杂志103年2月号第133期(历史资料)》

  • 更新日期:112-07-26

身高超过一百八十公分的齐柏林,站在人群中很显眼,不过壮硕外型下的他,总带有一点腼腆的气质。被问到纪录片「看见台湾」引发热潮,有什么感想?「在外面常被认出来,吃饭到一半得替人签名,不大习惯。」

跨入空拍殿堂

过去在台湾,由于国防顾虑,空拍照片或影片,很长一段时间是严格管制的行为,除了政府单位外,一般摄影家几乎不可能在飞机上猎取大地的镜头。直到一九八七年解严前夕,摄影家梁正居才利用替观光局拍摄风景宣传片的机会,「顺便」拍下大量照片,出版了摄影集《台湾飞行》。

「那是我收集的第一本空拍摄影集。」齐柏林说。

年轻时担任商业摄影助理的齐柏林,廿多年前第一次登上直升机空拍,顿时被鸟瞰大地的魅力所吸引。后来他进入国道新建工程局担任摄影师,经常必须搭机从空中拍摄高速公路工程,也利用机会拍下山川风貌。

齐柏林愈拍愈上瘾,逐渐无法满足于利用公务「顺道」空拍,于是开始自己包租直升机,深入山脉、海滨取景。随著作品对外发表,知名度逐渐打响,也弥补了部分拍片的成本。一九九八年,《大地地理杂志》邀他担任特约摄影,也使商业摄影出身、原本只求「拍得好看」的齐柏林,对于环境议题有了更多的思考。

由相片到电影

进入廿一世纪后,齐柏林已堪称台湾首屈一指的空中摄影家,也经常受邀到大学院校演讲、介绍空中所见的台湾地貌。但他发现,现代年轻人往往已不能满足于静止图像,让他思索将摄取镜头的方式,由相机扩至摄影机的可能。二○○九年莫拉克风灾后,齐柏林多次搭机深入灾区摄影,深深地为地貌改变、破坏之大感到震撼,因此发下拍摄纪录片的愿望。

空中「照相」已经够昂贵,空中「拍片」更是烧钱行为。由于直升机飞行中抖动剧烈,若想拍出稳定的画面,必须向国外采购有陀螺仪稳定的特殊专用摄影机,但是一套模组的价格就高达两千多万。齐柏林投入三百万元的积蓄,将房子抵押贷款,争取新闻局补助,辛苦找到企业界(如台达电基金会、中国国际商银基金会等)赞助,终于展开拍摄。

此时另一个严酷的问题袭来:齐柏林的正职仍然是国工局的摄影师,虽然局内长官非常支持他的「副业」,但影片拍摄所需的时间成本比相片更高,实在无法同时兼顾正业与电影;更何况自己年近五十,体力与视力逐渐走下坡,届时能否拍完?

另一方面他发现,即使自己频繁飞上天空,但总难免「拍照速度永远赶不上开发进度」。自己能够做的,也就只是尽可能捕捉下地景的造型与色彩,作为土地的历史见证。

「环境不能等,自己身体也不能等」,最后齐柏林做出痛苦决定,在二○一一年辞去公职,距离可领退休金只剩三年。

空中拍摄 个中惊险

在「照片时代」,齐柏林的空拍生涯就多次遭遇惊险,「影片时代」为了追求画面的张力,更必须经常在不稳定气流、狭隘地形中搏命拍摄。

「看见台湾」中,可以看到镜头低于十分瀑布的顶端,或是在乌来桶后溪的峡谷中夹壁前进。如果观众对当地地形有了解,总会怀疑是否系以遥控直升机,深入「狭缝」拍摄?对此齐柏林强调,所有空拍画面,都是自己在直升机上摄得。

齐柏林指出,如果拍摄时必须贴近山巅,或是钻进深谷,直升机都必须先在现场盘旋,确定当时没有不稳定的气流,才能开始进行。尽管如此,仍然发生多次临时遭遇强风,连飞行员几乎都无法控制飞机的情况,「好几次下机时是吓得半死」。但重新检视拍摄的影片,往往也是这些接近生死关头的画面,具有最强的震撼力。

尽管如此,有时还是受限于自然条件,必须调整原始的拍摄构想。例如片尾原住民小朋友攀上玉山之巅、挥舞国旗的画面,齐柏林原本希望降到低于主峰高度,采取平视甚至略为仰视的角度拍摄,但是当天现场风势高达三十节(时速五五‧五公里),几乎等于轻度台风,直升机无法冒险贴近地面,才决定改为现在观众所看到的「俯瞰旋转」画面。

声誉质疑 伴随而来

花费将近三年的时间、四百小时的飞行,拍摄成本约新台币九千万,终于完成这部一百分钟的「台湾土地故事」,也成为台湾电影史上耗资最高的纪录片。二○一三年十一月一日,「看见台湾」正式上映;同月二十三日的第五十届金马奖,「看见台湾」一如预期,拿下最佳纪录片奖,还夺得最佳电影原创音乐奖。

另外,从总统马英九、行政院长江宜桦以下官员,也都在观赏「看见台湾」之后大力背书,各媒体也大篇幅报导。内政部长李鸿源甚至因为片中披露的南投清境土地不当开发、河川遭偷排废水污染等问题,要求主管机关全力清查。

但是大量掌声中仍夹杂批评与质疑:部分环保人士批评,「看见台湾」批判性不足,片中提及养殖业者超抽地下水、农民滥垦山坡地,却不批评企业破坏环境,或是政府放纵。批评者质疑,一些近年引发激烈环保争议的地点,为何未在片中出现;并且连带批评,本片获得企业赞助,有拿人手软之嫌。甚至齐柏林本人不反核电、不反苏花高,也遭到抨击。

对此齐柏林的看法是,「我本来就不是一个激烈的人」。他也认为,多数台湾民众的意识型态仍然偏向温和,自己拍摄纪录片的目的,是让更多人看到环境问题,尽量唤起社会对环保的重视,吸引多数人的认同。如果把片子拍得很「基本教义派」,或许「功能性」很强,但反而会让一些「普通人」退缩。

此外,每个人关心的议题都不同,片子长度有限,不可能把所有地方都拍出来。甚至有时必须考虑客观环境限制:例如有人批评,为何片中没有出现被指不当开发的台东美丽湾?其实最主要原因是,美丽湾正好位于志航空军基地的航道下方,战机起降频繁,多数时候根本无法飞到当地取景。

齐柏林坦承,对于外界的批评「一开始有点泄气」,觉得大家的出发点都是关心台湾的环境,为何自己辛苦拍出片子来,却遭到「同道」的质疑与否定?后来逐渐想通,自己不可能讨好所有人,才慢慢释怀。

沉淀自己 等待再飞

在「看见台湾」大获成功后,不少人问齐柏林:「你接下来要干什么?」

齐柏林表示,「看见台湾」的商业演出虽然告一段落,但接下来仍有公益放映,主要目标是深入缺乏电影院的偏乡;另外也计划参加海外电影节,或是应邀到侨界放映等,估计未来一年的主要心力,仍将花在「看见台湾」上面。

至于未来打算再拍摄什么?如何持续让更多人关心环境?齐柏林坦言,目前还没有明确规划,在「看见台湾」带来超乎当初预期的回响后,「我要自己好好沉淀一下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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