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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团法人海峡交流基金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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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东诗舍」为诗人找一个家●文/李念殊《交流杂志103年12月号第138期(历史资料)》

只要天空还有一抹蓝,就有诗……。 如果人不再写诗,鸟来写; 鸟不写,风来写; 风不写,蜗牛来写,昆虫来写。

这是文学大师王鼎钧的诗篇,被台湾文学馆引用在台北「齐东诗舍」开幕展—「诗手迹展」的海报上,读起来令人莞尔,毫不费力,可说是用最简洁的文字呈现「诗」不朽的意象。

 从人类文化发展的历程来看,诗歌的诞生远早于文字,无论是中国最早的诗歌总集《诗经》、西方荷马史诗《伊里亚德》与《奥德赛》、印度《罗摩耶那》等三大史诗,乃至西藏传唱至今的浩瀚史诗《格萨尔王传》,都是先有口耳相传,才由后人采集编排,逐步落诸文字。《毛诗序》说:「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中而形于言」,所谓「诗言志,歌永言」,不管是叙事说史、赋道言志、思情感怀或直抒胸臆,「诗」都扮演著人类最早的文化载体,也是人类心灵世界的呈现。而诗人,就好比流落人间的精灵,用最简洁干净的语言,倾吐出最动人的珠玑,吟哦出最真挚的咏叹。

诗心不死,为诗人找一个家

 面对功利主义与享乐主义盛行的当代环境,诗歌传统与诗歌创作遭遇极大的冲击和挑战,甚至有人悲观地叹道:「诗歌已逝,诗人已死」。值得庆幸的是,台湾还有一批人诗心不死,努力为诗人找一个家,为诗篇提供一个淡泊宁静的空间。

 今(二○一四)年七月三十一日,台北乃至台湾第一个专属诗人的空间—「齐东诗舍」,在文化部长龙应台和诗坛大老郑愁予、张默、向阳、管管,以及三十余位中、青辈诗人的爽朗笑声中正式开馆,两幢原属雅致闲定的日式建筑,顿时充满诗意、诗趣与诗兴。诗人郑愁予的浪漫低吟、管管的豪迈歌咏、吴晟之子吴志宁自弹自唱父亲的诗作,为现场气氛掀起一波波的高潮,「非」诗人欧阳明也在开幕式中朗诵了一段郑愁予的诗,向诗人表达敬意。诗魂似乎又被这不算大的空间唤回,共享欢愉。

 欧阳明先生是一位读诗、爱诗的企业家,也是「齐东诗舍」得以顺利开馆的关键人物之一。诗舍门牌虽是台北市济南路二段二十五号及二十七号,但整体上属于齐东街日式建筑群之一,故以「齐东」为名(齐东街旧称「三板桥街」,系东门外往松山、南港,乃至基隆之要道),原为日据时代的文官宿舍,台湾光复后曾做为参谋总长王叔铭上将的官邸。王总长逝世后闲置一段时间,其后文化部龙应台部长有意将该处规划为「诗的复兴」基地,惟苦于整修经费不足,无法立即如愿。所幸在某次因缘际会的场合中与欧阳明先生谈及此事,欧阳明先生乃慨捐相关经费,并由建筑师陈瑞宪负责诗舍规划整建,一个为诗人寻家、重振诗魂的计划才得以落实,让台北的文化风景再补上一块拼图。

 诚如龙部长所说,「齐东诗舍」成立的目的在振兴诗的创作力、强化诗的发言权、提高诗的能见度。在启动「诗的复兴」计划之后,诗舍将陆续举办齐东沙龙、现代诗研习、诗的旅行、台湾国际诗歌节、诗的蓓蕾奖,以及台湾诗人流浪创作系列活动,让诗成为台湾的国民素养!从长达近五个月的「诗手迹展」(今年七月三十一日展至十二月十四日),我们不仅看到四十六位台湾诗人或清?或洒脱或信笔而就的手稿,更可看到字里行间蕴涵的温润情感,让人在脑海中不自觉地浮出诗人伏案苦吟的一幕幕影像。至于齐东沙龙与现代诗研习班,也已开始引领民众进入诗的世界,为台湾略显贫瘠的诗壤灌溉养分,播下诗种。

 「齐东诗舍」还有一处令人惊喜的小空间,就是不到三坪的「诗人一○○影音」专区,这个专区主要是播映由黄明川导演拍摄的台湾诗人群像,借由访谈及影音录制呈现诗人影像、声音及作品,这对不论健在或已仙逝的诗人史料保存而言,可说是弥足珍贵。此刻的诗舍,手稿加上影像、话语和朗诵之声,诗人之躯呼之欲出。

写诗苦,面对时代的仓皇更苦

 回顾台湾新诗发展的脉动,可追溯至一九二三年谢春木以日文发表「诗的模仿」,至今九十年,不仅历经了日、中、台三种语文的纠葛,也随著外在的政治环境、社会变迁,以及意识形态的分歧而起伏。

 三十年代的台湾诗人依违于使用祖国汉文或本土白话文写诗的争辩;四十年代主要以日文为书写工具的诗人,透过日本诗潮向当时席卷世界的超现实主义取经;五十年代,从大陆来台的诗人和本土诗人在现代派的大纛之下,共同推动向西方效法;六十年代之后又一分为二,一方持续向全盘西化的道路前进,一方回归本土的反思,意在吟唱自己生存的大地及人民;七十年代,战后的新世代以全新的视野推动现代诗;八十年代,各种诗潮交错并存,异同相争;九十年代至今的台湾,开始迈入后现代社会,资讯发达,几与国际社会同步,诗的国际交流更加频繁,但功利主义的力量益加扩张,新诗的话语权益加削弱。真可谓「写诗苦,面对时代的仓皇更苦」。

 从另一个面向来看,诗潮的澎湃与否,又与诗社和诗刊的盛行密切相关。现代诗社、创世纪诗社、蓝星诗社、笠诗社都曾在六十及七十年代的台湾诗坛引领风骚,也出版了各类诗刊,壮实老干、培育新枝。尤为可贵的是,诗人?弦在应邀担任《联合报》副刊主编长达二十一年期间,将副刊文学的魅力发挥得淋漓尽致,引起各报傚优,也提携无数的文学后进走入新诗创作的领域。

 此外,七十年代校园民歌的兴起,除了为台湾歌坛注入一股清新的气息,也让诸多著名的诗篇得以再度回到诗歌传统,以歌唱的方式流传于普罗大众与青青学子之间,例如徐志摩的「再别康桥」、余光中的「乡愁四韵」、郑愁予的「错误」等,都被谱韵传唱,红极一时。无奈这段诗、歌合流的短暂狂飙,在八十年代末期,随著政治上的开放党禁、解严与本土化运动兴起,「校园民歌」隐含的中国情怀与文学气息,开始被部分政界与艺文人士视为外来政权文化的象征,乃逐渐式微。

诗人虽寂寞,知音犹可寻

 去(二○一三)年仙逝的百岁诗人,也是提倡新诗现代化并创立「现代派」的旗手纪弦,生前接受访问时曾乐观的说:

 虽说诗是少数人的文学,然而诗是不会死的。随著时代的进步,科技的发达,诗的题材也愈益丰富了。到了二十一世纪,人类即将进入「太空时代」,日后必将产生许多「新」诗,这是可以断言的。我写了不少的宇宙诗,这证明了科学乃文艺之友,而非其敌人。

 当我们陷入诗人寂寞、诗迷流失、诗界堪怜的感喟之际,纪弦的一番乐观之见,不啻让人为之一振,顿蒙正观。的确,人类几千年的诗歌传统,岂会轻易斲丧!再从诗史的纵深来看,即使是中国古典诗的形式与内涵也是几经流变,方能维系不断。如今的新诗体裁或许只是进入另一个调整期而已,更何况有「齐东诗舍」做为召唤人间精灵的基地,诗人何愁知音难觅,毕竟,即使诗人「达达的马蹄是美丽的错误」,也会带来无限的遐想与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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