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穆朗玛峰海拔高达8,848公尺，海拔5,200公尺处的珠峰大本营设有许多私人经营的传统帐篷让旅客投宿，从日喀则到此需要一天的车程，路况颠簸，沿途挂满迎风飞舞的五色经幡，将湛蓝的天空映衬得更为神圣。 前往大本营的路上会经过西藏三大圣湖之一的羊卓雍措，湖面荡漾柔美的蓝绿色，湖边充斥推销藏羚羊角与牦牛皮制品的商人，此起彼落的吆喝声中，我听到一声清脆的声音冲著我说「姐姐买吧！许愿的呢！」回过头，皮肤黝黑的女孩抱著经幡跑到我面前迳自说著价钱和写愿望的方式，见我好奇地盯著经幡，她越说越著急「拜托嘛！就买了吧！」脑中虽然浮现经幡飘落是否会制造垃圾的疑虑，但在女孩急切的语调下，我还是迅速掏钱买了。

写愿望的时候，我告诉女孩我也想和她编一样的藏辫，询问能否拍下侧影给发型师看，她爽快地点头。快门落下，她看著相机萤幕上自己的身影，终于松开被生活压力紧锁的眉头，羞涩地笑了。就在那瞬间，我突然发现这个正值荳蔻年华的女孩之所以吸引我的目光，是因为她少了这个年纪该有的无忧笑容。

经济快速发展和观光产业的日益蓬勃，除了影响西藏传统的文化和地景，也造就许多依存景点人潮维生的零星摊贩，这些摊贩家庭驯养牦牛不是为了饮食，而是要每天洗刷牵去圣湖旁赚取游客的合影费用；家里的孩子每天爬到高处挂上祈福的五色经幡，上头写的却不是自己的愿望；平时居住的帐篷除了挤进一家老小，还要在抢生意时把有暖炕的床位腾给客人住赚取更多收入。

车子赶在日落前抵达珠峰大本营，营区的游客一批批坐上巴士前往更高海拔的地点观赏日落，我担心又有高原反应，就留在营区拍照。没有游客的大本营像座空城，只能听见不同帐篷中穿透的藏语呢喃，以及小孩们清脆的笑声。几个四五岁的孩子看见独自游走在帐篷区的我开始咯咯笑，可能是笑我没跟上游客一起坐车上山吧，我走向前蹲下，和他们一起把玩地上的砂土。

孩子们用我听不懂的藏语叽哩呱啦地说话，我抓起一把土握在手心，手掌摊平吹散，他们见状也学我做一样的动作，瞬间我被灰蒙蒙的沙土薰到呛咳一声，孩子们笑得更开心了，一个小女孩对著我的镜头，轻轻地吹了一把高原的飞沙。

我透过观景窗凝视小女孩明亮的眼睛，想起在圣湖旁卖经幡的少女，以及她那双彷佛被单调生活与苍茫景色冲淡梦想而日渐混浊的双眸。但愿眼前这个快乐地吹著手中砂土的小女孩能永远保有这样单纯的笑容和快乐，内心如同珠穆朗玛峰的天空和湖水，恒久地清澈、透明。

（注：卓玛为藏语美丽的女神之意）

宋家瑜 　　1990年生，台南人，就读清华大学台湾文学所。2014年交换至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修读博物馆学，利用课余时间走访中国各地观察不同地方的文化习癖，也留下许多快乐的回忆。 得奖感言 　　谢谢评审与主办单位让这篇作品被看见，用文字和照片记录旅行是很享受的事，希望未来有机会分享更多旅途上的见闻与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