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杭州富春山居度假村副董事長李復元

文／林安妮

「如果你不是在大江大海裡翻滾，那麼你必定會在陰溝裡翻船」，這是杭州富春山居度假村副董事長、杭州台商協會監事長李復元的人生哲學。李復元闖蕩大陸20多年，是台商圈中的資深台商。他期盼有愈來愈多的台灣年輕人能夠不畏艱難，勇敢地站在老台商鋪平的康莊大道上，打拼自己的事業。

他笑說，1992年剛到大陸打拼時，制度環境可不比今日，「以前兩岸關係諱莫高深，而且時間愈久關係愈冰凍，不過，今日兩岸關係朝向和平發展，還有不少制度化安排，為台商謀福利，像是兩岸投資保障協議、經濟合作協議等，眼下正是台灣年輕人可以勇往直前的時刻」。

李復元曾是台灣媒體人，後來被榮成紙業董事長鄭瑛彬相中，出任富春山居度假村副董事長兼總經理。他在台商圈內低調少言，鮮少接受媒體採訪，他的解釋是，他長年投身頂級度假村事業，必須保護客戶隱私，能少說話，就少說話，若能不說，那就更好了。

不過，這回他應海基會之邀，分享他闖蕩大陸20年的心路歷程，提到台灣的悶經濟與台灣青年的未來出路，他罕見地打破沉默侃侃而談，他期盼台灣朝野在思考政策時，能夠把藍綠色彩擺一邊，真正規劃出一條有利台灣這一代以及後代子孫的道路。他也鼓勵台灣年輕人勇敢跨出舒適圈，到大陸尋夢去。

富春山居　自然低調六星級會所

富春山居度假村的主人是台灣上市公司榮成紙業董事長鄭瑛彬。一位在度假村工作人員曾打趣說，「老董事長當年本來是要在這裡蓋紙廠的，誰知道竟然愛上這裡的好山好水，於是改變初衷，將紙廠拉到無錫去了，這裡就成了今日的六星級度假會所」。

當年鄭瑛彬為了打造心中無價的藝術品，還特別找來國際知名建築集團Aman首席建築師凱西（Jean Michel Gathy）擔綱設計。在此之前，凱西從未到過大陸，為了汲取「東方靈感」，凱西還特別在北京、上海、杭州等地居住了3個月。

走在富春山居度假村裡，中國古典建築之美與西式建築的大器風格，相互融合正好形成黃金比例。不論專走低調奢華風的五星級飯店，或是站在綠意盎然、不遠處還飄來龍井茶葉香的高爾夫球場上，都可讓人自然放鬆，彷若走進了元代著名畫家黃公望的富春山居圖裡。

黃公望年輕時懷有大志，他曾擔任浙西一名書吏，後因上司貪汙案件被誣入獄，出獄後看破官場，虔心信奉道教，過著雲遊四海、書畫作伴的生活。在他79歲那一年，他以富春江兩岸風光為題，繪製了驚世作品－富春山居圖。

黃公望精湛的筆工，畫出了層巒迭起、山奇水秀及漁翁垂釣的田園之樂，令後人心神嚮往。可惜，這幅長卷後來遭遇火劫燒成了兩段，前段稱為「剩山圖」，珍藏於國立故宮博物院，後段為「無用師卷」，藏於浙江省博物館。幾年前，兩圖合璧，蔚為兩岸藝文界大事。李復元說，當年兩岸宣布兩圖將合璧展覽的記者會，就是選在富春山居度假村舉行，提起這段往事，他仍是激動不已。

大陸服務業市場看俏　鼓勵台商搶進

李復元的名片上印有富春山居度假村的LOGO，這個圖案擷取自富春山居圖中的一座小涼亭。亭有休息停留的含意，正是富春山居度假村長年形塑的悠閒自在風。他表示，富春山居度假村在鄭董事長眼中是個以生命打造的無價瑰寶，「它的誕生有其天時地利人和因素，以今日情況看，恐怕已難在大陸複製出第二個了」。

這些年，富春山居度假村正如其標榜的自然、低調，徹底隱入山林之中，毋須對外密集宣傳、曝光，自然能吸引一批名人雅士慕名而來。李復元說，度假村的外觀、陳設一開始就是朝頂級設計走，內在的軟體及服務，更是由鄭董事長親自操刀，力求讓所有客人能夠賓至如歸。

台商圈中口耳相傳的富春山居度假村，是不少兩岸三地、外國富豪最愛的揮桿地點。到底那些名人來過這？李復元笑而不答，因為替客戶保守秘密，是在富春山居度假村工作的不二法則。

李復元目前還身兼杭州台商協會監事長一職，他說，大陸早在「十一五」規劃時，就立定了要重點發展服務業，提高服務業占國內生產毛額（GDP）比重，一直到目前，大陸已行進到「十二五」規劃階段，發展服務業的立場都沒有鬆動過。

他認為，大陸服務業市場前景可期，台灣比其他周邊國家或地區的幸運之處，在於今年兩岸簽署了服務貿易協議，比起歐美日等先進國家，都可更快、更深入分享大陸服務業市場大餅。

針對國內有部分產業、民眾憂心，一旦服貿協議生效，恐引發陸資大規模來台搶市，影響產業發展，也波及民眾工作權。李復元分析，如果是產業的問題，可以逐一理性探討利弊得失，但如果反對的背後，牽涉到不問是非，而是只在意政治問題，他就認為相當可議，必須趕緊捐棄成見。

他表示，兩岸服務貿易協議或許會對國內一些產業造成衝擊，但相信政府不會坐視不理，一定會有防衛措施。反觀國內企業、台商卻可搭上服貿便車，享受更多超越「世界貿易組織」（WTO）待遇，這才是台灣應該要善用的地方，「台灣人要有自信，不怕到大陸市場打天下」。

李復元指出，檢視一項政策的最佳做法，就是拉高視角、放大格局，「服貿協議是兩岸經貿交流史上一個重要的里程碑，其意義不只在為這一代台灣人找尋大市場，也在為台灣的後代子孫，早於國際捷足先登、站上有利的位置」。

他為這陣子飽受外界批評的經濟部等機關單位抱屈，「大陸市場廣大，是歐美日韓等先進國家，都不會放棄的地方，台灣比起外國人更懂得中華文化與思考方式，這是台灣人的先天優勢，怎麼能輕易放棄、自斷手腳呢？」相反的，台灣要善用服貿協議的諸多便利措施，積極搶進大陸市場。

台商精神　敢拼敬業又懂得回饋

身為大陸資深台商，這些年李復元看過的台商不少，他認為，成功的台商，之所以會愈來愈成功，除了本身正派經營、守法守紀外，更在於身上的台灣印記裡，有著敢拼、敬業又懂得回饋鄉里的DNA，「這在台灣人的血液裡，本來就有的，不假外求」。他形容，經營有成的台商，總能自發性地在大陸投入慈善事業，「這不是為名，或為利，而是很多台商想都沒想，自然會做的事情」。

他笑說，不少大陸企業家或工作同仁，常大惑不解地問他，怎麼台灣人這麼熱愛工作，而且是愈往上爬，願意承擔的工作與責任就愈大，「在大陸或是歐美，不少身居要津的高級主管，都偏好採授權方式，讓部屬承攬大多數的工作任務，不過，台灣人打拼成性，愈是往上爬，工作責任感愈重，也更加重視帶領工作團隊打天下」。

他也說，台商品牌在大陸消費者心中，擁有相當份量，幾乎可以自動信任，這正是有意開拓大陸服務業市場的台商利基。話鋒一轉，他鼓勵台灣年輕人要勇敢跨出舒適圈，因為現在這個時代，已經比他這代台商當年登陸的時空背景，好上數十倍，「當年兩岸關係不佳，在大陸做生意得擔負不少政治風險，加上當年兩岸並沒有如今日設有多重的制度化協商機制，有著諸多不為人知的商業風險」。

如今兩岸關係朝和平發展，彼此又搭建了ECFA、兩岸投保協議等制度化協商管道，台灣年輕人面臨的世道，比當年還要好。他形容，以前台商是摸著石頭過河，如今台灣年輕人可說是能踏著這一代台商鋪平的康莊大道前進大陸市場，不過，他建議，年輕人在西進時，要先培養國際觀，同時對大陸時政有一定了解，「至少要知道這一代大陸領導人的施政風格，抑或者也要讀懂十二五規劃到底在說什麼，該做的功課，一件也不能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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