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九江萬利通董事長張少強
專訪九江萬利通董事長張少強

文／林安妮

「市面上有三個人賣冰箱，兩個人號稱生意好到不行，賣到快要斷貨；另一個人則靜靜地把冰箱賣到北極，如果你是消費者，你要向誰買冰箱？」九江萬利通董事長張少強冷不防丟出一個聽來像是腦筋急轉彎的妙問妙答，不過，他強調，這是一道商業選擇題，正當聽者還摸不著頭緒，他主動公布自己的選擇，「我要買能賣到北極的冰箱。」

沒搞錯吧？北極冰天凍地，需要冰箱嗎？張少強笑咪咪解釋，一般商人搶破頭，就是希望能讓自家商品在市面上賣到嚇嚇叫，不過，此人卻是逆向操作，開創了一個藍海新市場。是藍海，不是死海嗎？張少強說，能賣到北極用的冰箱，想必技術含量比較高，加上遠道而來，必能賣到一個好價錢，最重要的是，「北極的冰箱，不是當冰箱用，而是拿來保暖的。」

張少強一面說，一面哈哈大笑。現實生活裡的張少強，也像是這則寓言故事中的北極商人，他跳入了在大陸市場中人跡較少的環保領域、專做工業廢水處理，大陸的標準只要求到60分，但是他卻要做到85分，而且還要繼續砸大錢做研究繼續往上提升做到100分，只因他遠大目標是，要做大陸工業廢水界的總工程師。

他沒有關係、沒有背景，也非理工科班出身，不過，他卻拿到了江西省唯一一張能夠處理電鍍廢水的執照，而他剛剛在九江開業的電鍍集控園區，也迅速獲得十多家廠商進駐，接近滿載。「我的模式還是要更多專家來幫忙驗證、調整，希望有一天，我的成功模式能夠在大陸各地複製。」

南非淘金　大陸辛苦前行

張少強當年響應政府的多元外交政策，早早就前往南非經商。他表示，早期在南非投資的鞋廠，怎麼投資、怎麼賺，「早期的南非就是像是投資天堂，工資低廉、本身又可以是市場」，他就像是早年懷抱淘金夢前往舊金山闖蕩事業的華裔移民般，雖遠離溫暖家鄉，辛苦打拚事業，但是成果卻是豐碩的。

可惜好景不常，隨著南非白人政府下台，南非的商業生態發生大轉變，生產成本也一路攀高，逼不得已，張少強只好在1998年轉進大陸市場，那時他的第一站是東莞。他回憶，當時到大陸，並不是很熟悉當地的情況，只好夾雜著長年經營南非市場的基礎，以大陸做為生產平台，再把產品外銷到南非去。

張少強這套模式一直做到接近西元兩千年，隨著人民幣一路升值，專做外貿生意的他也面臨難以平衡的課題，幾經思考下，他決心轉往其他產業發展。他心想，當時大陸環保呼聲逐年升起，對不少製造業者來說，猶如一道沉重卻也年年攀高的門檻，他想著，趨勢不可擋，還不如轉入環保領域，專門提供廠商所需的環保材料，也算是呼應時事。

張少強最早開啟的環保事業是，專做環保內包材，即過去不少家電商或是電腦製造商，習慣以保麗龍做為裝箱時的緩衝物，避免產品碰撞，不過，保麗龍難以分解，加上當時的歐美國家均要求進口產品必須符合環保規章，張少強看到了新商機，於是找來台灣的專利人合作，專門生產內外銷業者都用得上的環保內包材。

「環保是趨勢，不過，環保也是要付出代價的，」他指出，環保材製作過程費時，價格自然高昂，很多廠商理念上可以接受「我們只有一個地球，要愛護地球」，但是在看到產品報價時，卻也不免皺起眉頭。他直言，若是沒有法令規章嚴格要求，恐怕很難讓人起而行，真正採用環保產品。

他指出，大陸政府對於推行環保，擁有很強的決心，不過，對一般企業來講，使用環保材料或是環保設施，都意味著成本墊高，且多半不能轉嫁給消費者，因此對環保廠商來說，如何提供效益好、價格合理的產品或是服務，就很重要了。

轉行投身環保　技術成本是關鍵

張少強最早從事的環保內包材事業，主要做內銷，但過去也有一部分外銷到南非、義大利與德國等國家。2008年時，他轉進九江，投入工業廢水處理領域，即便同屬環保題材，但是從環保內包材到工業廢水處理，跨越幅度之大，還是令人有些吃驚。

九江位在江西省北部、長江南岸，是僅次南昌的第二大城市。最近張少強才在當地市政府支持下，開啟了他的電鍍集控園區新事業。電鍍行業在生產過程中，最容易產生廢水、造成汙染，按照當地政府的構想，若是能讓電鍍業者集中在一起，由專業人員處理工業廢水，即可免去一場生態浩劫。

張少強扮演的角色，除了是電鍍園區的招商者、經營者，也提供專業的工業廢水處理服務者。他笑說，自己就像是包租公，把配有工業廢水處理的房子租給人家。張少強的做法，是根據不同的鍍件，分管、分流、分系統地處理進駐廠商在生產過程中可能產生的廢水，處理過的廢水，約有86%可以再回流給業者重新使用，水等於是可以再循環利用。

他表示，大陸一般規定只要做到60%的回收水即可，回收水的比例越高，代表廢水處理技術、能力越高，但是這當中投入的資本、設備，也就往往跟著三級跳。「處理工業廢水的原理很簡單，就是把參雜在水裡的金屬固化，再抽離出來，對於一般人來說，只要達到60分的標準即可，不過，我的夢想是，要做大陸工業廢水處理界的總工程師，所以必須精益求精，讓工業廢水處理也能成為一種品牌。」

他分析，提供工業廢水服務，不僅顧及了當地政府念茲在茲的環保問題，有助在地工業鏈，可以集中起來，不用擔心斷鏈。在產業集中了，還可創造稅收與當地就業問題，一舉數得。他也期盼這套模式能在大陸更多城市複製，解決各地的環保難題。

傻瓜精神　做就對了

張少強位在台北的家中，掛了一幅「有錢真好」的匾額。張少強的母親說，這幅匾額是朋友送到，意思不是炫富，而是勉勵子孫要吃苦耐勞、努力過好日子。他的母親形容，兒子是一個能窮自己、但卻懂得善待他人的人，他對張少強的工作很支持，對他迄今的成就也很欣慰，唯一要兒子改善的地方就是，善待他人可以再稍為節約一點、再省點錢。一旁的張少強聽到母親如是說，都尷尬地笑了。

張少強白手起家，雖非理工科背景，卻懂得禮賢下士，找來專家合組團隊。他笑說，很多人以為他拿到江西省唯一的一張可處理電鍍廢水執照，都以為他跟當地政府有特殊關係，「我跟地方政府一點關係也沒有，人家只是知道我們是做環保。為了做電鍍集控園區，一開始當地政府還找來八個專家來論證可行性，一連談了兩天，才把設計給定案下來。」

他也說，環保事業投資金額大、回收慢，不是每個人都願意投身到這個領域來，但是對他來說，越少人做的事業，越有挑戰性，更別說，環保是一個必須與時俱進的行業，「新的汙染，總是在誕生中，針對環保而來的研發，就是像跑馬拉松一樣，必須長程跑下去。」他舉例，以前的世界沒有液晶電視、平板電腦這回事，現在有了，就必須有新的方法跟技術，去消除新產品誕生過程中，可能產生的各種汙染。

問起張少強，在轉行、嘗試新領域的過程，如何讓自己快速成為專家？他不假思索回答，靠團隊，接著又說，一天工作10小時都泡在這個領域內，任何人都可以變得很厲害。他也盼望自己的事業能夠成為一個平台，吸引更多海內外專家一同為環保領域的推陳出新，貢獻心力。

經商座右銘　誠勤樸慎專

「在大陸經商，千萬偷不得，」張少強指的偷，是偷工減料的意思。他說，在大陸，很多廠商為了節約成本，不惜偷工減料，但是在環保項目，可千萬偷不得，「使用次級品，是很難達到最佳效果，門外漢或許一時很難察覺箇中差異，但明眼人一看便知。」

他說，這些年闖蕩商場，他個人的座右銘是，「誠勤樸慎專」，真誠、勤勞、樸實、謹慎、專一。他表示，這五個字說來容易，做來難，很多時候他在思考自己的決定對不對時，真的很難完全與這五個字相印證，不過，能夠做多少是多少，擁有越多的特質，事情越容易成功。

舉例來說，專不只是專注，也代表專業，「當你專注在專業上時，最容易成功」，他也勉勵一些感嘆大陸市場變化太快的台商，多多練習專注、專業，除非你在新的領域也能做到「最專」，否則不要輕易投入一個陌生的領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