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馨針線情～專訪昆慶集團黃月美

文／林安妮

肇慶台商協會會長、昆慶集團董事長黃月美是大陸台商圈中少見的女性企業家，她在1989年前進廣東肇慶，先是創立了昆慶毛絨廠，接著又投入毛毯生意。她的志願是要透過一針一線，編織出這世界上最溫暖人心的毛毯。黃月美在大陸經商超過20年，她所演繹的台商精神，是一股堅強不畏難的鐵康乃馨力量。

昆慶毛毯不止在商場上販售，讓大陸消費者有機會體驗到與歐美同步流行的高級時尚毛料，這10多年來，勤做慈善的黃月美，也總在讓人難以預料的風雨過後，搶在第一時間慷慨捐出毛毯，送入兩岸急需救助的人家。黃月美說，施比受有福，人與人之間的情感，往往是在相互幫忙中建立。

早年，黃月美為了分散投資風險，在1990年代，就開大陸台商風氣之先，成為最早投入大陸內需市場的台商之一。一直到今天，她慶幸自己及早在大陸內需市場打下基礎，但也感嘆大陸內需市場競爭激烈，偶爾也會遭遇不公不義的競爭對手，讓她必須加倍發揮勇於拚搏的台商精神。

這幾年，大陸投資環境惡化，工資雖是年年高漲，卻也抵擋不住普遍的缺工潮。黃月美靠著自動化擺脫缺工困境，她的工廠年產值約人民幣5億元，但用工人數卻可壓縮到1,500人。近期她也調整戰線，積極配合當地政府推出的「三舊更新工程」（即都市更新），一方面在當地投入服務業轉型計畫，二方面也另起爐灶，在江西開闢新的生產線。

鐵的康乃馨  風雨不畏難

「你能想像，現在的大陸，沒有一家跟我一樣的外資同行嗎？」1989年即到肇慶投資的黃月美如是說。黃月美最早在台灣創業生產毛絨布，1989年在朋友介紹下，她來到肇慶投資昆慶毛絨廠，後來又轉作毛毯生意，一直到現在，昆慶出品的毛毯，一直是高檔、時尚的同義詞。

黃月美說，這幾年大陸政府推出騰籠換鳥計畫，不少沿海製造業台商也跟著政策轉型，開啟了轉攻大陸內需市場的想法，「大陸早年是全球著名的世界工廠，現在隨著大陸民眾富起來，世界市場的好名聲，也讓人垂涎三尺，不過，轉入內需市場的過程，不免經歷陣痛，特別是內外資的競爭，最讓人頭痛。」

昆慶是在1997年開始轉入大陸內需市場，可說是目前不少轉型中台商的資深前輩。黃月美說，原本昆慶做的也是全外銷生意，不過，當時為了分散投資風險，於是開始在內需市場試水溫，一直到現在，昆慶每年內銷比例高達七成，其餘三成則是專做歐美或是南半球的冬季生意。

「台商與大陸本土企業競爭，先天上就處在不公平的起跑線，」黃月美說，「大陸本土企業可以事先跟稅局談好一年繳多少稅，但是台商得完全比照一般外資水準，一毛錢的稅都跑不掉，」除了稅之外，台商還得面對各種費，有些地方的台商，一繳就是10幾種費，甚至還有些地方的台商，所有的費加總起來高達20幾種，稀釋不少台商利潤。

她苦笑，這10多年來，原本大陸有不少和她一樣的外資同行，但是在大陸稅、費逐年高攀，加上本地對手擅長模仿、剽竊創意，使得全大陸現在只剩下她一家外資高級毛毯外資業者，「外商現在面臨的大陸投資環境，已不如10幾、20年前，不僅不再享有低廉的勞動成本、土地與稅務優惠，現在還得面對全大陸都缺工的困境。」

商標遭仿冒 勇敢討公道

黃月美表示，大陸投資環境大不如前，想要存活，就得努力往上爬，讓自家企業不停地跑在前頭，昆慶每年花在研發設計的費用，在業內數一數二，且數十年如一日。她指出，昆慶最早投入大陸內需市場時，當時市面上的毛毯花樣較為單調、色彩也不若昆慶毛毯繽紛，昆慶將與歐美同步的新款毛毯引入市場，自然引起消費者好評。

 或許是因為樹大招風，昆慶在行業內的領先地位，招來不少同行剽竊創意，做起「貼牌」生意，甚至還有經銷商「叛變」，在外頭做起仿冒生意。黃月美苦笑，這些搶搭順風車的人，有些人是稍微修改昆慶設計的花樣，就推出相似產品，有的人連改都不改，直接在劣質產品上貼上與昆慶諧音的品牌，最讓她傷透腦筋的，就是原本旗下的經銷商陣前倒戈，竟然向當地商標局，申請外型相似與音近的註冊商標。

提到經銷商惡劣行徑，黃月美表示，昆慶因為投身大陸內需市場早，對於註冊商標、商譽相當重視，不僅早早完成各項商標註冊程序，例如：「昆慶KQ及圖」、「昆慶KQ小天使圖」等商標註冊，近年更申請成為廣東省名牌、著名商標以及世界實驗室著名毛毯品牌，「沒想到這麼嚴密的品牌保護，還是讓投機份子有機可乘。」

她指出，在大陸經商，有些人靠著政商關係好，便想盡辦法投機，之前她旗下的一位經銷商，竟然靠著「關係」，成功在當地申請和昆慶相當近似的商標，「對方在申請過程中，昆慶也依法提出異議，不過，卻被當地政府打回票，」對方竟然還揚言，沒有得不到的商標，讓黃月美大為光火。

「大多數台商在大陸經商都是愛惜羽毛，深怕經營多年的商譽，因為他人仿冒毀於一旦，」黃月美說，這場商標戰打得辛苦，但她也幸運獲得海基會、海協會協助，此外，也多虧了兩岸已簽署智慧財產權保護合作協議，讓她有機會獲得政府的幫忙。

黃月美相當感念在商標侵權事件發生時，她在向海基會請求協助後不久，立刻獲得回應，大陸海協會也表示會即刻處理，「兩岸智慧財產權協議真是幫了台商很大的忙，透過兩岸政府的力量居中協調，也讓台商能夠透過行政管道，找回一個理字。」

打通內需路 重通路經營

昆慶經營大陸內需市場10多年，對於如何在大陸經營品牌、通路非常熟悉，黃月美建議有意轉入大陸內需市場的台商，要多善用當地的行業協會力量，「在大陸，各行各業都找得到可歸屬的行業協會，這些行業協會不僅可提供資訊、資源，還經常對外辦理各種展銷會或是博覽會，這些場合有助台商能找到志同道合的夥伴，或是建立起自己的經銷商團隊來。」

昆慶早年在大陸建立起的通路模式，是以工廠為中心，由經銷商直接進場內做批發，爾後隨大陸通路越來越發達，不僅出現專賣店、3C賣場，還有網路購物，黃月美說，「在大陸做品牌，通路的經營非常重要，不過，大陸的通路對於市場後進者來說，往往相當昂貴，有意轉做內銷的台商，千萬要多比較，找到最適合自己產品的通路銷售模式。」

黃月美經商大陸多年，隨著大陸市場變遷，一向信奉本業、本人、本錢等「三本主義」的她，最近則有了不同想法。她笑說，過去堅守三本主義，不敢隨便跨行投資，一生只做自己熟悉的毛毯生意，隨後雖然也將產品線擴大開發為床上各類毛用品，但她還是不敢輕易越出雷池，她認為堅守本業才叫專業。

不過，這幾年隨著大陸城鎮化腳步快速，各地都興起了三舊更新工程，也讓黃月美尋思重新布署投資策略，「昆慶原本在肇慶的工廠，正好位在市中心精華地段，最近我們想要引進歐美相當流行的outlet，把原來的工廠改建為大型商場，一方面可專門販售過季精品，二來也可引進台灣精品到商場內上架。」

黃月美最新轉型計畫目前已提報當地政府，而她畢生鍾愛的毛毯生意也將轉往江西另起爐灶。她笑說，這一生都在針線裡過活，雖然未來會有本業以外的新投資，但是固守本業仍是最重要，特別是昆慶毛毯這些年與兩岸民眾結緣，這份情感是很難割捨的。

康乃馨般的黃月美，總是給人優雅、談吐得宜的個人形象，而她也不吝展現她的好品味到作品上，她笑說，昆慶盼能提供消費者最為流行的色彩、花樣，協助消費者打造美好生活，「這些年昆慶設計的花型超過上千種，仿冒者可能稍微改改就好，但這些精心的創作，卻花費昆慶多少成本與用心。」

儘管大陸內需市場多艱險，不過，黃月美仍是鼓勵過去專做外銷的台商，可考慮在內需市場試水溫，她說，台商過去做的品牌，都是應對最挑剔的歐美客戶，現在這些歐美客戶購買力不若從前，台商朋友不妨重新調整心態與策略，千萬不要浪費一身與國際接軌的生產本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