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安妮

　　今年以來，兩岸交流不斷升溫，不少大陸官員來台的「標準套裝行程」，經常是賞遊阿里山、日月潭等名勝，或是拜訪台塑、奇美等大企業，不過，近來也有不少大陸官員「獨沽」台灣一家相當獨特的文化創意產業業者，紛紛要求列入私人拜會行程，它就是法藍瓷。

　　「上回，中國人民銀行副行長蘇寧來，總裁正好不在，由我擔任解說，真是讓我緊張了好半天，」法藍瓷總裁秘書陳玉瑛如是說，她說話的地點正是法藍瓷位在民生東路的企業總部展覽室。

　　法藍瓷的展覽室陳列了法藍瓷歷年來暢銷海內外的得意作品，包括法藍瓷總裁陳立恆鍾愛的「蝶舞」系列，被德國民眾視為「幸運」的瓢蟲系列，以及各種以青蛙、孔雀、蝙蝠、北極熊為設計主題的各色花瓶、碗盤。身處其間，總是讓來訪者眼睛為之一亮，嘴巴更是不由自主地吐露出，「真漂亮」、「好可愛」、「好精緻」等讚嘆詞。

　　儘管主人家不刻意提，但展覽室一角擺放了一組名為「錦繡人生」的瓷器花瓶，正是今年4月，大陸國家主席胡錦濤在倫敦出席G20元首高峰會時，致贈給美國總統歐巴馬的伴手禮。錦繡人生的瓶底，還印上了胡錦濤的官銜，以及法藍瓷和景德鎮等字樣。儘管法藍瓷對內對外都很低調，但出自法藍瓷的精心設計，還是讓路透、彭博記者在當時搶先披露了。

　　據說，在胡錦濤出訪前，大陸外交部特別密訪法藍瓷位在北京的展售中心，在禮賓人員「慧眼」下，相中了這只僅由簡單花卉綴飾的典雅花瓶。這只花瓶在成為胡錦濤的伴手禮後，也成為了「孤瓶」，不再對外銷售，彰顯送禮人的尊貴地位。

 東西方都愛 法藍瓷打造全球化的共同美感

　　法藍瓷（Franz），聽起來就像是一個來自歐洲的優雅品牌，但事實上，Franz在德國，可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菜市場名」。陳立恆說，Franz之於德國，就好像「王小明」之於華人社會，Franz，也正是法藍瓷創辦人陳立恆當年在輔大德文系唸書時取的德文名字，一直到現在，陳立恆的名片上還印著「Franz Chen」。

　　問起陳立恆，在偌大的法藍瓷展覽室裡，可否有一件最愛不釋手的作品，他想也不想地就回答，「蝶舞系列」。

　　蝶舞系列，是法藍瓷雕模師何振武的精心傑作。有一天，何振武告訴陳立恆，想要嘗試陶瓷設計，於是陳立恆就建議何振武以「蝴蝶」為題，設計出一套能讓東方人和西方人都能感動的作品。

　　何振武日夜苦思，最後是從敦煌飛天壁畫中的天女彩帶得到靈感，他的作品讓一隻隻羽化的蝴蝶彩翼，在杯盤上翩翩起舞。這組「蝶舞」系列瓷器後來也奪得了2002年紐約禮品展的「年度最佳收藏品獎」。

　　陳立恆說，法藍瓷獨到之處，就在於擅長捕捉全球人類共同的美感與元素，想盡辦法從東到西，從古到今，擷取出一些「共通美」來。他舉例，在直布羅陀看到的日出很美，難道在阿里山看到的日出，就不美了嗎？「人家說人類有義，相信非洲的人看到有小朋友快掉到水中，一定也會出手相救，法藍瓷就是要想辦法把『人類有義』這些共通性，融入到作品中。」

　　陳立恆如是說，解釋了法藍瓷的作品，何以大量使用動物、花鳥、植物、水果、山水等大眾化素材來創作，也說明了，何以法藍瓷能從地球的西邊紅到東邊，同時也一舉擄獲了各個階層民眾的喜愛。

　　評論家說，「蝶舞」系列最成功之處在於，中國人看到瓶身上的這對彩翼，會聯想到敦煌的飛天，或是聯想到梁祝或是周公夢蝶；但同樣的彩翼，西方人看到後，就像看到希臘神話中維納斯雕像上的雙翼。陳立恆笑說，同一個作品，在東、西方人眼中形成的意念，或許不盡相同，但只要能打動人心，就是好作品。

 前進江西景德鎮 法藍瓷、景德鎮雙重加值

　　陳立恆提起心愛的「蝶舞系列」，一連多次使用了「蛻變」這個詞。「蛻變」對陳立恆來說，是經營人生與企業不可或缺的重要過程。陳立恆表示，蛻變就是脫胎換骨，人的生活或是企業只要停頓太久，很容易對周遭的一切習以為常，久了腦袋就僵化了，跟著就很容易被淘汰，唯有蛻變才能與時俱進、永保前進的力量。

 　　陳立恆在2001年自創法藍瓷品牌前，曾和兄長投入禮品代工行業長達20年之久。他笑說，從代工作到代設計，再做到品牌、發展通路以及提供全方位的服務，每一階段都是一種蛻變，「蛻變過程是痛苦、沉寂的，甚至還經常面臨生死關頭」，但跨過去了就是新生。陳立恆說起話來，就像是哲學家尋思人生般，他一面說，還不忘自問自答「那下一階段應該蛻變成什麼？」「我也不知道」。

　　法藍瓷品牌誕生於2001年，不過，早在1997年，法藍瓷所屬的海暢集團就開始積極醞釀成立法藍瓷。1998年，海暢前往廈門、深圳設廠，當時陳立恆一心想擺脫匠氣，把事業當成文化創意產業來經營，因此，即便在大陸陸續設廠後，他也一直起心動念，想為員工找尋一塊山明水秀的工作樂土，「我們希望員工能夠有尊嚴地工作，也期許員工不只是員工，還能成為藝術家加上企業家。」

　　陳立恆解釋，法藍瓷的企業精神是「以人為本，以客為尊。」對待員工，要像對待家人一般，如此才能讓員工樂在工作，自然而然地激發出創意來。「員工到工廠上班，也應該像到大學上課一樣，白天工作，晚上就應該開心地去參加各類社團，無論是健身、投身公益或是學習音樂、跳舞，都很好。」陳立恆心中的工作樂土，要像學校，也要像公園，最好還能是個觀光景點，就這樣，陳立恆2004年在江西景德鎮找到了這片工作樂土，也為法藍瓷帶來了意想不到的「加值」效果。

　　每一只法藍瓷的作品上，大多都印上了「法藍瓷」和「景德鎮」字樣，景德鎮是中國歷史上有名的「官窯」，製瓷技術可以追溯自東漢時代，只要一提到china（瓷器），很多人就會立刻聯想到素有「世界瓷都」之稱的景德鎮。法藍瓷加上景德鎮，等於是雙品牌相互加持。

 法藍瓷行銷全球53國 各國行銷商都是一線評論員

　　「多虧了以前我們是作代工，也多虧了我們現在是作品牌，」在國際金融海嘯陰霾逐漸遠離後，陳立恆有感而發地說。

　　2003年至2007年間，從大陸外銷到海外的每只瓷器單價，約介於0.25美元至0.3美元之間，不過，同一時間，法藍瓷出口的任何一個國家的瓷器單價，至少都是10美元起跳，至高還要價台幣上百萬。從0.25美元再到10美元，法藍瓷的產品就是在「品牌」效益加持下，讓一只只瓷器的身價，都像是鍍了金、鑲了鑽似的。

　　陳立恆說，國際金融海嘯發生以來，大陸出口行業都遭到重創，法藍瓷出口到歐、美等已開發國家的產品，都面臨銷售衰退的命運，所幸法藍瓷過去10年來致力於發展品牌和通路，「發達國家市場雖然受影響，不過，大中華市場和其他新興市場的銷售額卻是逆勢反彈，很快就彌補了歐美市場衰退的窘境，今年以來，法藍瓷的銷售表現，還是優於去年。」

　　陳立恆慶幸及早作品牌，也感恩過去在做代工時代辛苦蹲馬步練就出來的功力。他說，當年接單做設計時，一年經常要畫出5,000多張圖來供客戶挑選，客戶可能選中其中的1,000張，在實際依樣生產後，會大賣的產品往往只有200件，剩下的800件多是乏人問津。他認為，就是在反覆的畫圖、選樣中，才鍛鍊出法藍瓷的品味來。多年跟隨陳立恆的秘書陳玉瑛也說，「總裁的經歷太豐富了，現在只要設計師畫出草圖來，總裁馬上就能斷言『賣』或『不賣』。」

法藍瓷行銷全球53個國家，在歐、美地區，法藍瓷是透過自行設立分公司，或是在指定代理商的方式，來拓展市場。在兩岸，法藍瓷則是自營店面，目前，法藍瓷在台灣約有36個銷售店，在大陸則有66個銷售店，多布局在大陸的一、二線城市。

　　陳立恆說，在產品在下到市場前，法藍瓷都會先徵詢各地經銷商的看法，來作及時修正，以確保產品符合市場口味。

法藍瓷的設計團隊中，有12名設計師是台灣人，另外幾名則是外籍設計師。有趣的是，法藍瓷的研發，不只是放在前端的式樣設計，也放在生產材料、工法，甚至是生產流程的創新，「研發不只是在台北，在景德鎮那端也開始作了。」

　　明年春，兩岸很有可能洽簽「經濟合作架構協議」（ECFA），法藍瓷不畏將來可能的競爭衝擊，準備上陣。陳立恆的理由很簡單，「從前台商也是一卡皮箱全球趴趴走，當時都能冒險了，現在為何怕競爭？」「我這樣一個傳統產業都能創造附加價值，賣出這麼貴的瓷器了，其他人也可以做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