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財團法人海峽交流基金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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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青海賑災義診記行 文/張財旺《交流雜誌99年8月號第112期(歷史資料)》

十九世紀末葉、二十世紀初曉時分,物理學家發現在微觀的世界裡,有著與古典物理完全不同的自然現象︱量子現象,這個現象曾令我十分著迷。牛頓曾說「我們之所以看得更遠,是因為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我要感謝成長過程及學習生涯無數前輩貴人,這些巨人提供我的肩膀,並感謝成大醫學院給了我生存與成長的機會與可能。量子力學一直是我最感興趣的學科,甚至可說具有天賦,如今還是不變的最愛。可是,當年為何我會毅然決然放棄它,填上台大醫科,其中有一段我別無選擇的故事......。
當我十六歲那年,身材壯碩健康情形一向良好的父親,突然猝死在我眼前。當時的我腦中一片混沌、心急如焚,卻不知所措,整個人瞬間跌入谷底,完全無法做什麼,充滿失去生命的無力感。初次感受生命的脆弱與不捨是如此深刻,也因為對生命強烈的不捨,讓我激發起動力,決心成為醫師。那不是因為興趣;更不是因為天賦使然。我確切明白它是我的選擇,即便它要經過辛苦的窄門,但責無旁貸的神聖使命感與對生命的尊重,我毅然踏上醫學之途,縱使瞭解學醫過程是何等的艱辛。為使自己能夠擔負拯救生命的使命,我努力再努力,心知唯有如此才能奠定專業根基。一路走來,我一向心儀的物理學家波耳(Bohr)及卜朗克,終其一生努力堅持不懈的精神,也是我學醫生涯典範。
大陸四川省於二○○八年五月十二日下午兩點二十八分發生八級大地震,舉世震驚,因為一場地震,震撼了整個中國。跟地震波動一起傳送的,是汶川和各地的震情消息。在彼岸的台灣,第一時間陸陸續續有許多民間救難團體,立即加入救難行列。接下來的這幾天,不論再忙,我下班回家每天都要關心及注意所有與救災行動相關的任何消息。當我在電視上看到「一個外科醫生連續幹了二十多個小時,都快暈倒了」這個新聞時,「我願意接替他再幹二十小時」,這是我當時心目中唯一的想法。不僅是因為我是醫生,救人是我的天職,也基於同胞間「人溺己溺」之情。秉持這個理念,就在二○○八年五月十八日,紅十字會邀請我出發到四川展開為期一週(二○○八年五月二十日︱五月二十六日)的救災行動時,我毫不考慮馬上答應,心想終於可以到前線參與救災,而不是在遠方觀望。
可以親身參與,對我而言也是一大挑戰,雖然之前已經參與過好幾次的義診及救災行動,心裡還是不敢怠慢,我立即打電話給我助理,準備一些醫療物資及民生物資,因為不知什麼時侯會再有餘震,所以很多情況都要先有預防措施,如準備不齊全,到了當地也只能順應自然,一切視情況而定。所以我邀請了一位護理師孫慧娟,與我同行前往當地協助救災行動,出發之前我一直捫心自問,我們可以做什麼呢?我可以做什麼呢?我們要怎樣以更確切且對方可以接受的方式介入呢?但不管怎樣,我的心理已經有一個打算:就是「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是以病人為主」為行事準則。在種種的疑問之下,我們搭上了前往四川成都的飛機,在灰色的天空中,我準備好迎接這一次的旅程。
在五月二十日到了當地之後,可能因為已經過了一個星期,所以情況還算穩定,但由於餘震不斷,仍有災情不斷傳出,我們在災民收容所診治災民,我做了幾個手術,包括胸管置入及開放性骨折處理。但最重要的是,給這些受難同胞心理的關懷。
相隔了兩年,彷彿四川地震的災難重演,青海省玉樹州在二○一○年四月十四日上午七時四十九分,發生芮氏七點一級的強烈地震,災情嚴重。所以我第一時間,立刻捐款救災,接著幾天我不斷找著地震相關中外消息,能做的事只能如此,但也必得如此。一直認為同情心、慈悲心是我的天性,除了隨時準備救援與祈禱,其他都是無助的。
我不知如何形容我的心情,想做些實際的行動,但又礙於現實無法實行。忙碌的生活會讓我暫時淡忘那些傷痛,但看了那些電視新聞上的報導,看到那些災情很操心。但操心也沒有用,而我所能做的只有祈禱,祈禱他們順利被救出,祝福他們一切無難。當時我是這麼想的,我雖心繫那些災民,但無法深入災區,只能等待,一切生活作息一如往常。
正當四月二十三日我在看門診時,接到紅十字會李英慈小姐的來電,詢問我可否與紅十字會前往青海玉樹參與震災活動時,我當然爽快的立刻答應。但是,這次災區非常偏遠,距離最近的飛機場要八百多公里,路途非常遙遠,也沒有其他人力的配合。而且這次的災區比台灣的玉山還要高,很多訓練有素的人員,都可能出現高山症的狀況,所以還要克服高山症,與上次四川賑災的經驗完全不同。由於時間緊迫,我所有的助理全部總動員為這一次青海之行做準備,雖然時間非常倉促,但還是在出發前把所有物資全部運上車,讓我得以在四月二十五日順利出發,前往青海省西寧市第一人民醫院,投入玉樹震災傷患的服務工作。
我在經過一夜短暫休息之後,在四月二十六日早上八點,就出現在西寧市第一人民醫院,並且立刻投入玉樹震災傷患的服務工作。可能是我的造型(白袍白鬍子)太搶眼,引起很多媒體的關注,所以很多人稱呼我為「聖誕老公公」,但我主要的任務是以服務災民為主,還好大多數的傷患,在第一時間就得到妥善的急救處置,「與汶川那次的狀況差很多」,因為這些傷患在醫院得到的醫療照顧十分良好。我覺得災區協助最重要的,是尊重對方的需求,而不是抱著「我想幫什麼,你就得讓我幫什麼」的想法。以實際的行動幫助身陷災難中的民眾,關懷生命中的苦難,發揮「人飢己飢,人溺己溺」的救援精神,幫助震災民眾心靈、生活及家園之重建,對他們來講才是最重要的。
在參與過兩次的大陸賑災之後,我獲益不少,也學到不少經驗,例如:
救難還是得把握黃金七十二小時。
現場的救難人員必須互相配合。
「幫助他人」這一件事應該不分國籍,也不應帶上政治色彩,當有能力施予他人時,當盡力而為。
現場物資非常缺乏,盡可能就地取材。
大陸幅源廣大,災區與醫療單位之間會存在相當距離,造成救護時間延長,「在救人如救火,分秒必爭」的原則下,我們深切盼望早日看到「到院前醫療照護」(EMT)能建立起來。
俗話「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說的應該是這種天災吧。這兩場大地震,讓多少家庭一夕之間天倫夢碎,各地哀嚎聲不斷,這兩場大地震也震出了各地的關懷,各方不斷的送上物資、金錢,大家有錢的出錢、沒錢的出力,每個都不放棄任何希望,只怕有活人在瓦礫堆裡。就像十年前九二一大地震,各地物資金錢也湧進台灣。現在,來自世界各地的愛心人士,也盡他們的全力,幫助這些災民重建家園,讓愛心傳到每個災民的心裡,愛永遠是無遠弗屆。
在青海回程上,一位美國老太太問:
「Are you coming back from Chin-hai?」
「Yes, We are.」
「But, they said there were no out-side help!」
「Yes, ma'am. But, we are not out-siders; we are from Taipe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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