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財團法人海峽交流基金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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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位當代求知方式爆炸 讀書必要性在哪?◆文/艾思德《交流雜誌108年8月號第166期(歷史資料)》

年初,一項媒體做的民調驚動台灣社會:超過四成台灣民眾,去年一本書都沒讀。一時間,各界掀起正反討論,有人感嘆台灣人不愛讀書造成思考力弱化、競爭力大減,也有人主張當代社會、特別是數位時代中,學習知識方式那麼多,為何還堅持「只有讀書高」的迷思?

只讀訊息 台灣社會淺碟

聯經出版公司發行人林載爵,是擁護讀書價值的代表。他指出,當今訊息社會,人們接觸訊息太容易也太多,雖不能說人們都不讀,問題是所讀的龐雜訊息既不是書也不是知識,難以延伸出深刻思考。

林載爵認為,台灣人因為只讀「訊息」,造成對所有政治社會人生的反應,都成了訊息般的即興、短淺,社會淺碟化。最常見的就是在許多社群網站中,大家常三言兩語反射性抒發一下意見就結束,缺少深度討論空間,「要培養思考力,還是得透過讀書。」

親手關掉一手打造的獨立書店先驅「東海書苑」、另創「邊譜」書店的廖英良,也是「讀書才可培養思考力」的擁護者。研究所讀社會學的他觀察歷史,指出任何社會的改變,最關鍵都來自書,「書最重要的價值,就是培養判斷、思考的方式」。

思考深化 靠讀書最有效

他說,臉書等網站當然也會有很好的文章,但讀者會發現,由於文章都只是單篇,讀完可能馬上連結到其他文章,思緒隨著網站連結快速轉動時,也讓自己少了沉澱的可能。讀者往往會發現,閱讀時讚嘆不已的文章,竟然五分鐘後就忘記。

「孤獨的過程才會讓你沉澱。」廖英良說,其他求知形式不是不好,但物理上可握、可翻的書,才能讓讀者在閱讀時保持孤單,不會在過程中出現別的干擾。單篇訊息、文章沒法講清楚的議題,也得靠書的系統性整理,才能完全理解。這也是為何他要開書店:「讀者很可能會在找書過程中,不經意發現一本從來不知道的書,改變一生。」

一路念哲學的文化部長鄭麗君,政策上對閱讀、影視、表演藝術、視覺藝術等各種有助人們長知識的管道都平等重視,私底下最喜歡的形式也是書籍,且特別是紙本書。

她說,書很重要的特色是完整的載體,把書拿在手上,就可沉在裡面完整閱讀,不論手感、視覺感,都沒有別的形式能取代。書對人的陪伴關係,對她來說也很重要、很獨特,「就像人生一輩子的朋友」。

喜歡思考 自然喜歡閱讀

她也強調讀書最大的價值就是幫助思考。她說,印刷術雖是古文明就有,但一直到西方文藝復興時代,印刷術才被充分應用在出版產業,而當時就是因為人們渴望思想自由,因此透過出版來傳播,不論是藝術的、文學的、科學知識的思想,也締造了文藝復興這創新型的社會。

「書代表思想自由。」鄭麗君認為,書身為人類文化傳播中重要的媒介,永遠不會退流行,因為這背後有著整個社會思想文化發展中對內容的需求、人類對創作跟分享的需求,不論書以紙本或數位形式出現,本質其實都一樣。「家裡可以沒有酒櫃,不能沒有書櫃。」

閱讀與思考對鄭麗君來說,更是不斷相互反饋的過程。她觀察自己快五歲的孩子,深感孩子如果喜歡思考,長大就會喜歡閱讀。因此如何在教育過程,保有孩子思考的主動性與好奇心,不去壓抑、挫折,孩子在思考過程中自然而然會找東西讀,然後就會喜歡閱讀。

當今許多父母拿手機、平板影片成為孩子「保母」,鄭麗君認為,影片仍是較破碎式的資訊取得、片斷的閱讀,不像書能提供完整的閱讀與思考。她認為,只有在完整閱讀書的過程,人才能不斷思考,自己跟自己對話、自己跟作者對話,是發展感受能力、思考能力、世界觀或想像力很重要的過程,因此花時間去讀完整的書非常重要。

學習管道 並非只有書籍

同樣是孩童家長的資深出版人傅月庵則有不同觀察。身為舊書達人,他發現孩子竟從影片上,學到京劇各種行當的表演方式,而這是書籍難以提供的。他認為,當今社會學習知識方式多元,不能只再獨尊書。

台大經濟系副教授馮勃翰,也發現新世代汲取知識管道的變異。

他說,近兩年,台大越來越多學生用看影片取代過去看書。例如他去數學系上高等微積分,以前學生在上課外,主要依賴看書來理解;現在許多研究生讀論文讀不懂時,會去查國內外的影片,因為「有圖有真相」,解說得比文字更清楚,且拇指一按就可暫停,思考速度都可跟上,不會像在上課時聽不懂,沒法一再要求重來。

馮勃翰表示,這些現象顯示學習不再只靠文字,而是有文字以外的媒介來滿足。

別怪3C 使用對最重要

中央大學學習與教學研究所特聘教授柯華葳說,比起讀書,許多人更愛滑手機,這是全球現象。她建議政府施行相關閱讀政策時,不應忽視手機等3C學習工具,而是該教導學生如何正確使用,學習如何在龐雜資料海中過濾,找到正確的資訊。

不過,讀書派仍堅持讀書必要性。全台首個公益性社團法人讀書會「行雲會」理事長顏世昌說,台灣近年越來越不愛閱讀,每人每年平均閱讀書籍數量不斷下降,反觀中國大陸學習力十分飢渴,讀書風氣仍然旺盛。

台灣不讀 漸輸給中國大陸?

他感嘆,過去都是台灣帶給中國大陸很多新觀念,但台灣現在能輸出的東西越來越少,甚至變成得從中國大陸輸入。他認為,台灣在廣泛硬體上可能無法和中國大陸競爭,應該在軟體上更深化、精緻化,才能持續維持影響力。而要維繫軟體實力,讀書非常關鍵。

鄭麗君則引用「兩位男人」的話,強調即使求知新工具不斷冒出,讀書這種傳統形式永不會衰落。

她說,近年OTT(線上串流影音平台)發展旺盛,但根據電影產業報告,並未影響電影產業數值。導演李安也說,即使串流影音已經存在,電影院還是有其魅力,因為人們在獨自面對小屏幕外,心中永遠渴望在同一個空間一起觀賞電影,「這是人類的文化儀式」。鄭麗君認為,這拿來比擬讀書和其他新求知工具興起,也完全適用。

鄭麗君也說,她剛上任時曾請教導演侯孝賢電影政策,他竟然建議文化部如果要發展電影,要先推廣孩子閱讀。

推廣閱讀 教育方式做起

鄭麗君說,侯孝賢認為,孩子讀書時,頭腦裡浮現的影像就是最好的電影;這種自然而然的想像力培育,是其他形式都替代不了的影像教育,更凸顯讀書的重要性。

讀書這麼重要,如何推廣閱讀?鄭麗君認為,得先從教育開始,當今教育方式並不鼓勵孩子完整閱讀,教科書閱讀文章都只讀片段,寫作教育也一樣。她期待,未來教育過程能培養孩子完整的閱讀習慣。

雅言出版社創辦人顏擇雅也說,要提升國人閱讀力,教學與作業本就不應太倚賴課本。她說,很多美國、芬蘭的中學語文課都沒有課本,只有訂課綱,每一年級設定字彙、理解力與分析力的標準,老師在這限定下自由挑各種書,學生看的書就會變很多。

傳統當代 兩者都別偏廢

她說,像美國菁英國高中,英文課一學期要念六、七本書;另外從小學開始,許多課都要孩子做研究計畫,每個計畫都得先大量閱讀,便快速增長閱讀與思考力。許多歐洲國家教語文也都如此,像英國人第一本完整的莎劇劇本,都是中學八年級或九年級念的。不過她也說,台灣恐怕短時間內,沒法這樣大刀闊斧的變革,還是要漸進式。

書籍說到底,就是系統化的文字。只要人類溝通的重要工具不變,書的形式再怎麼變換,人們仍然需要它。面對新舊各式求知管道,人們須保持開放,不貶抑任何一種方式,才能持續豐富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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