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財團法人海峽交流基金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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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梭陰陽 跨越古今—紙紮藝術的靈魂之舞◆文/陳建瑋《交流雜誌108年10月號第167期(歷史資料)》

什麼作品能夠登上羅浮宮,又能入圍金馬獎,最終卻火化在葬禮之上?你也許看過紙紮祭品,卻不曾想過,這樣的傳統藝術,其實也能透過創新詮釋,成為享譽國際的台灣新藝術。一起看百年老店,如何傳承四代,張家父子的紙紮藝術故事。

百年手藝敬奉天地

紙紮,又稱糊紙,是華人社會歷史悠久的傳統工藝,這種用竹片、紙張製成的作品,常見於大小祭祀場合,祭祀者相信透過火化,能夠將這些禮物送給神明或是死去的親人。古代常見的紙紮祭品包括房屋、僕人、衣物與貨幣等,隨著時代演進,現今則有手機、汽車、平板電腦等高科技產品,傳聞香港藝人梅艷芳出殯時,她的親朋還訂做了一個紙紮舞台燒給她,讓她在陰間也能夠盡情表演。

作為喪禮必需品,紙紮產業發展成為精細的手工業,並且藝術性質大增,大戶人家必定要使用最高級作品,方能襯托其身分。「我小時候跟著爺爺出去都很風光,因為爺爺的名氣很大,台北的大拜拜都要找他作。」新興糊紙店第三代師傅張徐沛表示,糊紙是他們家代代相傳,對他來說是一種驕傲的象徵,因此他從小就開始練習,準備繼承衣缽。

潮起潮落傳手藝

20世紀 80 年代,台灣經濟起飛,也帶動紙紮產業生意興隆,新興糊紙店全盛時期,店裡面請了十幾個糊紙師傅,才能接得了大量的訂單。然而盛況如同紙偶一樣,很快在火光中消逝,隨著電腦印刷進步,加上景氣降溫,傳統糊紙作品不僅製作費時,技術門檻也高,逐漸被自動化製品取代,店裡的師傅也一個不剩,唯有一雙兒女作伴。

出生於 1988 年的張徐展,與許多傳統產業的孩子一樣,對家裡的工作常常感到自卑。「我以前的綽號叫做紙人展,因為同學知道我們家是做紙人的。」張徐展說,一般大眾對於紙紮,多半是用一種充滿靈異神秘的眼光來看,因此他也不太喜歡跟同學提起家裡的事。但這個情況,在他考上大學開始研究新媒體藝術後開始改觀。

「到國外參展的時候,我才更加體會到,我家裡的文化是一種獨特而且很強烈的東西。」張徐展說,自己從小就接觸東方傳統藝術,又進入西方藝術的脈絡裡學習,他發現祖傳的手藝,其實是難得的寶藏,他才開始回過頭去挖掘家裡的文化。

意外的是,張徐沛卻猶豫著,該不該讓兒女接棒。「說實在的,這個行業能做多久,我也沒把握。」張徐沛說,生意不好的時候,連續半年都沒有訂單,老手藝要活下去並不容易。

紙偶新生 跨界成名

張徐展從 2012 年開始舉辦多次個人展覽,都是以紙紮為主題,搭配他的生命故事,製作成精細的偶動畫,在華麗的佈景下,呈現出多層次的黑色幽默,如同這浮華世界背後,常常隱藏著令人發寒的另一面。

「糊紙要先打胚,我做偶動畫也是先做支架,再做形體。」張徐展說,在傳統紙偶裡加上支架,就能擺出不同動作,每一個動作都用相機拍一張,最後疊加起來,就讓靜態的紙偶成了偶動畫,搭配他自己用手機錄製的配音,創造出獨特奇幻氛圍。

2016 年,法國巴黎設計師週邀請新興糊紙店到羅浮宮參展,張家人比起開心,更多的是驚訝。「羅浮宮不是放藝術品的嗎?怎麼會要看我們這種紙紮的?」這句疑問,不知道出多少傳統工藝的心聲,然而看在西方人眼中,除了讚嘆作品如此精美之外,更不可思議的是,這些作品竟然馬上要燒掉。

登上藝術殿堂,並未讓張徐展的創作停下腳步,2018 年,他以偶動畫《Si So Mi》入圍金馬獎最佳動畫短片,再次讓各界看見紙紮之美。

《Si So Mi》是台語中對喪禮樂隊的稱呼,在張徐展作品中,動畫主角是三隻身上穿著各色裝飾的老鼠,在跳著逗趣的舞蹈。「其實老鼠身上的圍巾跟彩帶,代表的是他們的腸子跟臟器。」張徐展語出驚人地解釋,這部作品的靈感是來自於路邊的老鼠屍體,「他們可能被車子輾過,死狀悽慘,但是也只能停在原地,好像在等待什麼一樣。」於是他用亮片、螢光片等來象徵老鼠身上的血跡與臟器,用一首歌、一段舞蹈,回顧老鼠的一生,在逗趣幽默的表演中,折射的其實是嚴肅的死亡議題,也是張徐展從小到大,時時刻刻圍繞著他的生命記憶。

看著兒子將傳統老手藝昇華為能夠挑戰國際的藝術作品,張徐沛心中感慨萬千,或許老店的生意不能重拾往日榮光,然而新的生命,就像是他親手製作的紙偶一樣,在不同的世界綻放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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