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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团法人海峡交流基金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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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普对外政策观察及幕僚群角色分析◆文/严震生(政治大学国际关系研究中心美欧所研究员)《交流杂志106年4月号第152期(历史资料)》

川普总统就任以来,主要的外交安全内阁及幕僚都已到位,但他的外交政策仍在逐渐成形阶段,不过有几项发展是可以确定的。基本上,大部分的观察家认为二次大战后所建立的国际自由经贸秩序将会出现变化,美国霸权领导的集体安全体系也有可能动摇,这些可能和川普以「美国优先」(America First)为竞选口号、想要推翻既有的体制有关,因为他不仅希望排干华府沼泽,也想要重整当今的国际秩序。

贸易政策:舍多边取双边

首先,川普强调的「美国优先」在其就职演说中有了较为明确的方向,简言之就是「买美国货、雇美国人」(Buy American, Hire American),具体的作为当然是希望美国的制造业能够回到美国设厂,同时为了让他们的产品在国内市场具竞争力,就必须对进口产品课征高的关税。这也是为何川普在竞选期间就不断控告中国大陆是汇率操纵国,并且透过不公平贸易行为,得以倾销美国许多产品,造成双方贸易的极大顺差,因此他一定会祭出关税迫使北京修正或让步。不仅中国大陆,他就任后甚至将美国的两个盟邦日本及德国,也同样归类为汇率操纵国,完全忽视后者所属的欧元区其实有19个成员。

在美国制造业工厂外移方面,川普曾点名的外移地点包括中国大陆、韩国及墨西哥,台湾也曾榜上有名。在他的国会演说中,川普特别提到自中国大陆2001年加入世界贸易组织(WTO)后,美国总共关闭了6万间工厂。川普要求美国企业回流,可以说是恩威并施,一方面为它们减税及提供优惠,另一方面则是对海外设厂的企业出口到美国的产品课征巨额关税,并且还要对其在美国的公司开罚。这些措施是否能够真的为美国创造具有竞争力的就业尚待观察,但从川普想要透过关税来达到降低贸易赤字及扩大就业机会双重目标的想法,确实看得出他企图要兑现竞选承诺。

川普在竞选中,对多边自由贸易协定多有批判,认为北美自由贸易协定(North American Free Trade Agreement, NAFTA)对美国经济的伤害大于获利,过去20年制造业的工作减少了1/4,因此需要重启谈判。川普上台后第4天,就透过行政命令要求美国贸易代表(U.S. Trade Representative),将美国从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rans-Pacific Partnership, TPP)的签署国退出,同时要美国「永久」(permanently)退出TPP的谈判。川普认为多边的自由贸易机制对美国不利,因此主张美国以后将寻求的是双边自由贸易的谈判,这等于也宣布了正在进行中的跨大西洋贸易暨投资伙伴关系(Transatlantic Trade and Investment Partnership, TTIP)的谈判寿终正寝。

如果美国放弃多边国际自由贸易机制,这意味著川普预备将美国带领到经济国家主义(economic nationalism)的路上,而不愿意承担自二次大战后由它本身所主导建立的国际自由经贸秩序的领导地位。尽管中国大陆因非民主国家,未获邀参加世界七大工业国(G7)的峰会,而在重要的国际经贸组织如世界银行(World Bank)及国际货币基金会(International Monetary Fund, IMF)中,受制于西方国家的长期经营与把持,北京也难发挥影响力。在此情况下,中共当局决定自己建立它的经贸秩序,包括成立以俄罗斯、印度、巴西及南非为成员的金砖五国(BRICS),以及有西方国家加入的亚洲基础建设投资银行(Asian Infrastructure Investment Bank, AIIB),另外还参与主导东协加六的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Regional Comprehensive Economic Partnership, RCEP)及推动在亚太经合会(Asia Pacific Economic Cooperation, APEC)架构下的亚太自由经济贸易区(Free Trade Area of the Asia Pacific, FTAAP)。

TPP在欧巴马的外交理念中,是美国重返亚洲(Pivot to Asia)或再平衡亚洲(Rebalancing Asia)政策的核心元素,也是围堵中国大陆的重要工具,因为大部分的亚太国家若能在经贸方面不过度依赖中国大陆的市场,就比较愿意配合美国的战略考量。当川普签署退出TPP的行政命令后,秘鲁、澳洲及纽西兰等TPP成员国就认为少了美国的庞大市场,TPP的经济规模顿时锐减,其成效将会严重折损,因此希望世界第二大经济体的中国大陆,能够加入这个多边自由贸易组织,而智利也邀请北京参加TPP 3月份在该国举行的峰会。极为讽刺的是,原本设计用来围堵中国大陆的TPP,现在却积极邀请被围堵对象的中国大陆加入。

当川普摒弃全球化及自由贸易的同时,中国大陆国家主席习近平在今年初世界经济论坛(World Economic Forum, WEF)表示,若中国大陆是全球化的受益者,愿意承担领导的责任。事实上,在去年9月于杭州举办的G20峰会上,中国大陆在这个全球性组织的影响力和领袖地位已逐渐形成,显然在美国排斥多边国际自由经贸秩序之际,中国大陆已预备好随时接手。这难道符合川普一再所强调的「让美国再度伟大」(Make America Great Again)的信念吗?

国防政策:巩固霸权

或许美国有可能不再是国际经贸的领导国家,但川普并没有放弃美国军事霸权的地位。我们可以将America First解释成为「美国第一」。川普上任后,增加国防预算10%,超过500亿美元,显然他是要让美国扩大与其它国家军力的差距,巩固其全球霸权的地位。他同时也增加了国土安全部及退伍军人部的预算,但砍了国务院的预算。如果从经费预算的配置来看,川普选择的是重武轻文,同时也展现他对传统外交运作的不信任。

尽管他在竞选期间,曾经对北大西洋组织(North Atlantic Treaty Organization, NATO)及美日韩同盟做了批判,认为前者是冷战时期的产物,已不符合时代需求(obsolete),而日韩甚至可以为了自卫而发展核武,同时也对这些军事同盟的成员未能分担应有的国防军费表示不满。然而,在他就任后,国防部长、国务卿及副总统先后出访欧洲,虽然仍希望各国能增加国防预算,但却一改川普的口吻,认为北约仍然是非常重要的军事同盟,显示美国新政府在安全议题上,并未扬弃多边共同防御机制。在亚洲方面,国防部长一上任就造访日韩,国务卿及副总统也将这两国纳入首访亚洲的行程中。

国安幕僚:鹰派掌权

川普上任后的国安外交团队虽然尚未全部到位,且还出现国家安全顾问已经更换的情形,但基本上我们可以从他目前已任命的首长及他的一项行政命令看出端倪。川普的前后两任国家安全顾问佛林(Matt Flynn)和麦克马斯特(H.R. McMaster)、国防部长马提斯(James Mattis)及国土安全部长凯利(John F. Kelly)都是战功彪炳的职业军人将领,而首席外交官的国务卿则由企业界出身、无政治经验的提勒森(Rex Tillerson)出任,可以大致认定川普确实想要「排干沼泽」,不聘用体制内的政治人物,而他的国安外交团队也充分反映了他的思维。国家安全顾问不需要参议院的同意,而马提斯(98-1)及凯利(88-1)都获得国会高票通过,提勒森(56-43)则是获得全数共和党参议员的支持,民主党参议员中仅有3位投给他,是一个几乎以政党认同为投票参考的同意权行使。

川普在1月28日签署一道改变国家安全会议成员的行政命令,排除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Joint Chief of Staff),却增加白宫首席策略顾问(Chief Strategist),而这个川普新设的职位,是由相当具争议的极右派份子巴农(Steve Bannon)出任,让这位不需要国会同意、不受国会监督、政治任命的川普核心幕僚,成为国家安全会议的固定成员。除了首席战略顾问为过去政府所没有外,川普还在白宫成立了一个新的经济组织—国家贸易委员会(National Trade Council),由长期严厉批判中国大陆经贸不公平作为的加州大学尔湾分校经济学教授纳瓦罗(Peter Navarro)担任主席,他和巴农都是白宫内的鹰派幕僚。

交易外交与多边安全机制并行

川普与欧巴马在外交理念方面最大不同处,就是后者是政策专家(policy wonk),且对美国在国际政治中扮演的角色有所定见,但前者却是以民粹为考量,缺乏整体的大战略。由于川普出自企业,相信透过交易在谈判中获利,因此许多观察家认为过去的传统外交(traditional diplomacy)已被他的交易外交(transactional diplomacy)所取代。这也是为何他比较相信双边(一对一)而非多边的谈判机制,选择退出TPP,也让TTIP的谈判没有任何新的进展。

从川普就任至今约2个月的时间来看,他的外交政策受白宫鹰派的影响,但内阁成员和副总统扮演制衡角色,甚至在国外访问时与盟国修补关系。在国际自由经贸秩序方面,川普政府与欧巴马政府的理念与作为有极大的差异,选择远离多边自由贸易协定的国家经济主义,但在国际安全合作方面,虽然曾出现理念及态度上的差异,但在实际作为方面却有趋同的情形,这或许是许多幕僚的军事背景让川普愿意接受多边的集体安全机制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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